黑娃又问:“你从哪搭毕业?啥文化程度嘛?”
我说我是大学生。
黑娃把一块肉塞进嘴巴里,咬牙切齿地咀嚼着,脖子上的青筋冒起老高,他努力地把满嘴的肉咽了下去,问我:“你还知道些啥?”
我说:“你想知道啥?你问的,我相信都知道一些。”
黑娃问:“懂经济?”
我没有想到从黑娃这样粗俗的人口中居然也能蹦出经济这样的词来。那时候,人们不说经济,都是说做生意,经济还是一个书面词语。为了显示自己对经济也懂,我开始夸夸其谈,我从私营经济说到了企业改革,从安徽小岗村说到了珠三角和长三角,我还大胆地预测中国经济的走向。我向他们解释中国的地形图,分析沿海和内地巨大差别的原因。我说得黑娃和C他姥姥的煤老板都瞪大了眼睛。他们生活在小学文化程度扎堆的煤老板中间,可能从来没有一个人像我这样口若悬河,发扬踔厉,我从他们眼中读出了震惊和钦佩。
黑娃端着酒杯说:“操,你以后就跟着哥干嘛,比你给死人化妆强多了。”
操他姥姥的煤老板名叫蔡亮子,他的煤矿与黑娃的煤矿仅有几里之遥,我们那里被称为中国黑腰带,地下有一条产煤带,将秦岭一分为二。无数的大小煤老板就是不断地挖掘这条老祖先留下的财富,中饱私囊,才迅速暴富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