尤其值得注意的是,在晚明三教合流的过程中,佛教也逐渐侠义化,尤其是斩钉截铁式的“金刚义”的被提倡,说明佛教也在倡导一种无畏精神。[28]董其昌从关羽死后被封“伏魔帝君”,以及享受“五帝同尊,万灵受职”的待遇中,觉得作为一个忠臣义士,关羽与曹操、司马懿、王莽、朱温这些“生称贼臣,死堕下鬼”的“偶奸大物”相比,何啻天渊之别。基于此,他发出下面的议论:“至人舍其生而生在,杀其身而身存。孔曰成仁,孟曰取义,与法华一大事之旨何异也。彼谓忠臣义士犹待坐蒲团、修观行,而后了生死者,妄矣。”[29]其言外之意,就是认定忠臣义士合于佛教精神。这是典型的儒佛合一之论。
明末遗民在选择死之时,同样受到了佛教的影响。正如明末著名学者傅山所言,无论是出家、在家,均有佛性,甚至“受命职官,有受命职官之佛,临戎遇贼,有临戎遇贼之佛”。傅山认为,真正学佛之人,在碰到国难之时,应该“当下承当”。究其原因,学佛可以使人“无畏”。[30]这种佛教的无畏精神,应该说在明末已经与儒家的尽节精神合在一起。这可以从明末就已出家做和尚的人中找到例子。如李弘储,字继起,扬州兴化县人。早年出家,师事三峰和尚。入清之后,时与抗清志士有联系,并受其牵连入狱。出狱之后,还是好事如故。有人劝诫他,他则说:“吾苟自反无愧,即有意外风波,久当自定。”又说:“道人家得力,正于不如意中求之。”又说:“使忧患得其宜,汤火亦乐国。”为此,吴中高士徐枋叹道:“是真以忠孝作佛事者焉。”[31]无论是将“汤火”视作“乐国”,还是以“忠孝”作“佛事”,在明清两代鼎革之际,儒、佛两家在忠孝节义上却走到了一起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