大伤后汉的元气的是羌乱。中国和外夷,其间本来总有边塞隔绝着的。论民族主义的真谛,先进民族本来有诱掖后进民族的责任,不该以隔绝为事。但是同化须行之以渐。在同化的进行未达相当程度时,彼此的界限是不能遽行撤废的。因为文化的不同就是生活的相异,不能使其生活从同,顾欲强使生活不同的人共同生活,自不免引起纠纷。这是“五胡乱华”的一个重要原因,而后汉时的羌乱,业已导其先路了。今青海省的东北境,在汉时本是羌人之地。王莽摄政时,讽羌人献地,设立了一个西海郡。既无实力开拓,边塞反因之撤废,羌人就侵入内地。后汉初年,屡有反叛,给中国征服了,又都把他迁徙到内地来。于是降羌散居今甘肃之地者日多。安帝时,遂酿成大规模的叛乱。这时候,政治腐败,地方官无心守土,都把郡县迁徙到内地。人民不乐迁徙,则加以强迫驱遣,流离死亡,不可胜数。派兵剿办,将帅又腐败,历时十余年,用费达二百四十亿,才算勉强结束。顺帝时又叛,兵费又至八十余亿,桓帝任用段颎,大加诛戮,才算镇定下来。然而西北一方,凋敝已甚,将帅又渐形骄横,隐伏着一个很大的乱源了。
遇事都诉之理性,这只是受过优良教育的人,在一定的范围中能够。其余大多数人,和这一部分人出于一定范围以外的行为,还是受习惯和传统思想的支配的。此种习惯和传统的思想,是没有理由可以解说的,若要仔细追究起来,往往和我们别一方面的知识冲突,人们却都置诸不问,而无条件加以承认,此即所谓迷信。给迷信以一种力量的则为宗教。宗教鼓动人的力量是颇大的。当部族林立之世,宗教的教义,亦只限于一部族,而不足以吸引别部族人。到统一之后就不然了。这种小宗教,渐渐混合而产生大宗教的运动。在汉时,上、下流社会,是各别进行的。在上流社会中,孔子渐被视为一个神人,看当时内学[106]家们尊崇孔子的话,便可见得。但在上流社会中,到底是受过良好教育,理性较为发达的,不容此等迷信之论控制,所以不久就被反对迷信的玄学打倒。在下流社会,则各种迷信,逐渐结合,而形成后世的道教。在汉时是其初步。其中最主要的是张角的太平道和张修的五斗米道。道教到北魏时的寇谦之,才全然和政府妥协,此前,则是很激烈地反对政府的。他们以符咒治病等,为煽动和结合的工具。张修造反,旋即平定。张鲁后来虽割据汉中,只是设立鬼卒等,闭关自守,实行其神权政治而已,于大局亦无甚关系。张角却声势浩大,以公元184年起事,他的徒党,遍于青、徐、幽、冀、荆、扬、兖、豫八州,即今江苏、安徽、浙江、江西、湖北、湖南、山东、河南、河北各省之地。但张角似是一个只会煽惑而并没有什么政治能力的人,所以不久即败。然此时的小乱事,则已到处蔓延,不易遏止了,而黄巾的余党亦难于肃清。于是改刺史为州牧,将两级制变成了三级制,便宜了一部分的野心家,即仍称刺史的人以及手中亦有兵权的郡守。分裂之势渐次形成,静待着一个机会爆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