直到景琦叫出第一声娘来,我悬着的心才放到腔子里了。
人活的就是个心劲儿。景琦出生的第二年,从开春到秋上,雨哗哗地下,风都湿漉漉的,抓一把都能拧出水来,那就是下收成呀。一年卖了三窝猪娃子,五只羊羔子,年关跟前,我把三头肉猪全卖了,从镇上打回二十斤猪肉过了个年。翻年开春,我把房子重新翻盖了,四角墙柱用了砖,熏黑的虫噬的大梁、椽子重新刨推刮打,院墙全部推倒重新打起,大门楼子还挂了瓦。几个傻子只要有人指点着,干活儿有的是力气。我又从水底凫上来大大地喘了一口气!
景琦两岁,我又怀上了,又开始了担惊受怕的日子。景琦没问题,不一定这一个没问题。生下来是个儿子,我给取了名景玮,小名就叫了玮玮,景玮和景琦一样健康。我多希望有个女儿,可我怕那深潜着的恐惧。那时间没有避孕手段,我只能在大傻嗷嗷大叫浑身颤抖时将他从我的身体里推了出来,赶紧下炕去尿,去洗。
七
怀里抱上小的,才能想起老的,老辈子人真是把话说绝了。两个儿子吃喝拉撒,大傻笨手笨脚一点忙都帮不上,这个拉下糊了,那个哭得没气了,晚上这个哭了把那个吵醒了,有时候我坐在那里和两个娃一起哭,我才知道抓养娃娃的艰辛。想及我和五哥正和景琦、景玮一般大年纪,她一个人带着我们,还要操心一家人的生活,我的泪水流了出来,但我不当着她的面流泪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