到了城里,尚专员已下办公室,留下一个字条,也就走出来,但是他心里有此一念,万一蓝田玉到这里来过也可知,便又回转身来,走向传达室里,向传达打听着道:“有一位蓝田玉女士来见过尚先生没有?”传达虽是以前曾向他傲慢过的传达,可是因他换了一身精致的西装,加上一件细呢大衣,便客气多了。他笑道:“这里很少有女客来。”这个答复虽不十分满意,丁先生也就料到她没有来。第二个感想,便是重庆上百万人口,又不曾知道她哪里有落脚之处,人海茫茫,哪里去找她,但是她那天没有离开重庆的话,也许会回到旅馆里去找我。这至少是一线希望,且从这里着手。于是回到原来住的旅馆原来那层楼找去,巧了,还找的是原来那房间住下。他还怕猛然问着茶房,会露出什么形迹,当了茶房送茶水进来的时候,很从容地向他笑问道:“我太太先来等着我的,她竟是没有来过吗?”茶房道:“你的太太不是那天先走的吗?”丁先生道:“她就是这样性急,先走可又先来。”茶房道:“没有来,也许到别家旅馆去了。”丁先生只说了一声不会的,也没有再谈。他在旅馆里休息了一下,心中按捺不下,便揣想着,也许在马路上可以碰见她,便起身要向门外走。然而他只刚刚起来,但自己摇着头想道:“若能在街上走,她就回寄宿舍了。若不肯回寄宿舍,她也不必在街上溜达。”于是又回转身来,依然坐在椅子上。这椅子和蓝小姐同坐过的,回想了一下,不是滋味。这样坐了十分钟之久,心里又闷得慌,还是叫茶房锁上门,向街上走来。毫没来由地,在衡上转了两小时,只觉得两只脚有点儿酸痛了,经过一家电影院门口,正遇着电影散场,又在门边站了一会儿,心想,万一蓝小姐在这人丛中走着呢。直等这群看电影的人都走完了,方才回旅馆去。当晚是糊里糊涂地睡了一宿,也梦了一宿。睁眼看时,电灯已熄了,窗外别处的灯光,隔着玻璃放射进来一些蒙混不清的亮光。四周的房间,没有了什么声息,这让他想起不是新婚之夜的新婚之夜,在半夜里醒来,枕上洋溢了脂粉香,正和蓝小姐谈着下半辈子的共同生活。正是“七月七日长生殿,夜半无人私语时”。现在是旅馆的被褥单薄,匆忙地睡下,不曾叫茶房加被子,身上有些冷飕飕的。这情况和那晚的香暖温柔,有天渊之隔了。以那晚她所说的话而论,她不会有什么变卦的。一切都是她操着主动,自己并不曾过分地追求。他一个转念,唯其是她对于这个半老先生动着恋爱,似乎有所企图吧?若是有企图的话,必是那三十多万元。可是以她那样目空一切而论,还能把她这一条身子来骗钱吗?自己反复地推断了一番,有时觉得是对的,有时又觉得自己错误了。床上既然寒冷,忍受不住,只好穿衣坐了起来,静等着天亮。天亮以后,便叫茶房送了洗脸水来。漱洗以后,再也忍耐不住了,就到豆浆店去用些早点。这时,心里憋着一个问题,亟待解决。吃过早点,立刻就奔上银行去。可是他到了那里,银行还未曾开门。看看手表,八点钟没有到。站着出了一会儿神,又想到那位赵柱人协理,不是一个普通行员,也不能银行一开门就来办公。益发在马路上多两个圈子,又到两处轮船码头看看。这虽然是一种消磨时光,无可奈何之举,却也不是完全没有意义的。他想着,万一在这里发现一点儿蓝小姐的行踪,也未可知。这样俄延到了十点钟才向银行里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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